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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茶知錄】人在草木間 台灣有機茶的生態反思 http://www.rhythmsmonthly.com/?p=32973#.WagFMIS2PV1.facebook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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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/潘美玲(經典雜誌文稿召集人)
攝影/顏松柏(經典雜誌攝影)

色水桶上,翡翠樹蛙以老揹少之姿,演出一場踢卵泡的生態劇碼:母蛙雙手趴掛在桶緣,背上緊貼著尺寸小一號的公蛙,足下馬不停蹄地踢著白色泡泡,卵泡裡有正要孵化出的小蝌蚪,生命的循環在坪林茶區裡默默上演著。

突然,不甘寂寞的知了,以杜比音響的規模吱聲大作,聒噪地向人類宣稱:「夏天到了!夏天到了!」隨之應和的是竹雞「雞狗乖、雞狗乖」的叫聲。

翡翠樹蛙是水源保護地的重要生物指標,用腳印投票的有機茶驗證員,某種意義上,這些生靈熱鬧的存在,確保了還留有純淨的自然資源,生物多樣性,也為人類增添了一份安心。

有機的群聚效應

採茶時節,來到桃園拉拉山上拜訪王俊民,這個科技新貴因為喜歡喝茶,竟然捲起袖子來,承租土地自己種茶。今年雨水不足,很多茶農叫苦連天,收成都因天候因素少了三分之一,但他的這一片兩公頃大的有機茶園卻意外油油亮亮的,樹勢非常健壯。

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今年普遍乾旱缺水,天氣一會兒冷一會兒熱,茶芽長得參差不齊,必須分多次採摘,才能全數採完。」大樹下,他戴著斗笠、手套,一副農民裝扮地跟我閒話家常,其實另一頭還緊張著處理採茶工的問題。

拉拉山共有四十公頃茶園,王俊民是唯一慈心驗證的有機茶農,受了他的影響,鄰田一兩位茶農也慢慢從過去的慣行農法中轉型。他體認到,「作有機不能一個人做,而是需要一群人做。」也因為做有機,最擔心的就是鄰園汙染,集合大家的力量,有機才能成。

台灣地小人稠,全島茶園面積僅一萬四千公頃,小農特色,作物多樣,近年來除了全球氣候異常,受季風影響的乾溼塵降(風、霧、雨、冰)、這些環境造成的微量汙染,是絕然無法避免的。淨源茶廠廠長呂美瑩表示,與其鼓勵重新開墾新的有機茶田,不如鼓勵慣行轉有機,大家一起做,這樣「光復」大地比較快。

這一片茶園在石門水庫上游,從茶園往下望,蜿蜒的卡拉溪(大漢溪支流)彷彿近在眼前。如果在上游山區為茶樹施化肥,隨著坡度肥份沖進山下,水庫水質就會出現優氧化的危機,汙染桃園地區的民生用水。

他指了指右邊說:「這一塊坡地較陡,水分留不住,但你看茶樹長得多好。如果當初擔心肥份與水分留不住,拚命下肥,根系就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扎得這麼深,自己到土壤裡找養分。忍一下,情況就會不同。」「去年冬茶都請牠們(椿象)吃了!」 兩甲地的收成僅剩三十斤,其餘全被蟲吃光光。

「做有機,必須要忍得住!」王俊民釋懷地下了一個結論。忍得住承受產量的下降,忍得住不下手滅蟲,有機是一種完全不同於慣行農法的耕作思維。有機,不只是針對人,更是針對土地,讓所有的生物都有活下去的路。

台大農化系畢業主修土壤學的張顥嚴,記憶最深刻的是大學的第一堂課,老師對著台下新生的一個大哉問:「土壤是什麼?」

土壤=生命

結果答案令人大開眼界:「土壤(體)就是一個生命(體)。」土壤不等於我們眼中的無機物質。

我好奇地查了一下字典,發現Pedology 有兩個中譯名:「土壤學」及「兒童學」。栽培幼兒的學問也是土壤的學問?

這些年的採訪經驗中,我發現許多茶農在談起自己的茶樹時,幾乎都是以一種「擬人化」的關愛口吻,像在談自己親身骨肉的「澆養」,談有機種植、自然農法,有時候談著談著,竟然有點像在討論育兒經。

張顥嚴舉了自家茶園為例,過去父親種植時茶園土壤的有機質還有百分之十九,現在則約為百分之四,他分析自家茶園的條件並不算好,有的土地表土層甚至只有三、四十公分,但當茶樹衰敗之際,你所能做的,也只有等待。雖然,「等待」對現代人而言,是個巨大的時間成本。

土壤的肥力一直都是農夫們長久以來的擔憂,害怕土壤不夠肥,拚命地灌、拚命地給。用化肥把產量榨取出來,短期之間效果不錯,但是更大的問題會在前面等著你。

在土壤學中,有機質其實是一種能量的概念,像是人類的「脂肪」,過多或過少都不好,施肥過度,反而導致土壤無法透氣、消化,而目前台灣的高山茶區普遍有著「土壤肥胖症」,平地茶區則土壤偏瘦。

土壤也是一種化石能源的概念,這些豐富多元的成分,來自上萬年的累積風化,但人類卻在工業革命後,短短的兩百年之間,幾乎將之消費耗盡。張顥嚴做了個比喻:本來地球是個有上億元資產的富人,這時候信貸百萬是容易的(小小施肥),但是當你揮霍殆盡(榨乾地力),此時施再多肥,也取不出足量的礦物質養分。人類渴求經濟量產之後,才需要農藥、肥料的助力,孰料最後反而受制於「助力」,治絲益棼。

他畢業後擔任環境工程顧問,主要工作是在整治汙染後的土地,為過度開發做專業善後。對於農業,他主張應該順勢而為即可。針對茶樹的病害、蟲害,他簡單地歸納:「施肥過多或不足,營養(微量元素)不平衡,茶就會生病;環境生態不平衡,茶就有蟲害。」

大暑剛過,走進竹山鎮一片綠意盎然的山坡,一腳踏進茶園草徑,一大群「房客」馬上驚動地跳離現場,這是蚱蜢及其他不知名跳蟲給我的綠地毯歡迎式。看到茶園,心裡小小吃了一驚,因為眼前的草茶不分,草與茶長得同樣茂盛。如果不是多年的茶山採訪經驗,可能會一口斷定,這是個懶農夫的茶田。而在這僅四百公尺的淺山上,適應高海拔的青心烏龍竟長得出奇地好。

「對抗極端氣候,讓茶躲在草裡避暑。」張顥嚴自信地說道,像現在的盛暑,地底土壤溫度有時可能蓄積到攝氏四十度以上。他向我倡言雜草的排水、保溼、降溫功能,此外,草更是一般蟲類的食源。這些不起眼的兩耳草、竹節草、白花藿香薊都成了他茶園管理的好幫手。

過去,雜草是農人的眼中釘,除之而後快,現在,有機農友們非但不除草,反而殷勤地種起草來。「雷公根、蔓花生可以固氮,有益葉部的生長,金蓮花是一種忌避植物,可以防蟲」、「不同的草類有不同功能,氮,磷、鉀對茶的葉或根部成長,各具效益」,有機栽植中的草相管理法,從物理性到生物性,茶草互惠法大家說得頭頭是道。然而,另一位視草為友的茶農陳俊達,卻險些鬧出家庭革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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